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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障礙貧窮及其正名
文/金希
在各國的政策法規中，往往都有給予身心障礙者一定福利或優惠的內容，例如搭乘公共交通工具、觀看藝文演出、參觀風景區享有票價減免；按月發給一定數額的生活、交通或住房補助；享有稅收或行政規費上的減免等。而且總的趨勢是越發達，對身心障礙者的平等權利保障得越充分的國家，此類優惠的幅度往往越大，範圍也越廣。面對這些福利或優惠，或許有人認為理所當然，有人則覺得不以為然，或許有人認為這與障礙者追求平等的目標背道而馳，進而受之有愧，有人卻覺得這也是平等權利的一部分，進而盡力爭取。不過在這背後卻極少有人仔細探討出現這些福利或優惠的原因為何？為什麼直接的補助或折扣會成為各國障礙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嘗試提出「障礙貧窮」的概念，並藉由為障礙貧窮正名來為補助或福利尋求一種可能的解釋路徑。
「障礙貧窮」的想法借鑒自月經貧窮的概念。隨著女權思想的傳播，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每個月在生理用品上的支出成為女性較之於男性的額外花費，從而有了「月經貧窮」的說法。為了解決月經貧窮，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學校或其他公共場所開始免費提供女性生理用品，試圖盡可能減輕基於生理性別而給女性造成的額外經濟負擔。同樣，障礙本身將給障礙者帶來額外的經濟花費，從而引發所謂的「障礙貧窮」。當然，障礙貧窮絕非意味著障礙等於絕對意義上的貧窮，而是指障礙會使得障礙者在與其有著相同收入水準或社會地位的非障礙者相比之下，有著某些額外的支出，從而面臨相對的貧窮。正如女性無論教育程度或就業狀況如何都會面臨「月經貧窮」一樣，障礙貧窮也與障礙者的實際社經地位或收入層次無關，而是直接或間接由障礙所引發的額外支出。依照與障礙關聯性的強弱，這些支出可分為如下幾個層次。
首先，購買輔具的額外花費。為了彌補身心狀況的限制，不同類別的障礙者往往都需要各式各樣的輔具。例如視覺障礙者需要白手杖、點顯器、擴視機等；聽覺障礙者需要助聽器、人工耳蝸等；肢體障礙者需要輪椅、拐杖、助行器等。購買這些輔具就會成為障礙者的額外支出，而且由於受眾有限，某些輔具價格還相當昂貴，例如點顯器、人工耳蝸、電動輪椅等。由於容易損壞或消耗，某些輔具需要更換的頻率不低，例如白手杖。如果所有輔具皆需自費，必將成為障礙者的沉重負擔。因此，政府開始給予障礙者購買輔具的補助，但對輔具的種類、價格或原產地仍有諸多限制，補助的範圍與數額仍較為有限，不少障礙者依然在輔具上面臨大量額外的支出。
其次，較多的就醫需求所引發的支出。儘管並非所有障礙者均有頻繁的就醫需求，但多數處於漸進期或不穩定期的障礙者往往有更為密集的回診或復健需求，就醫勢必有自付的部分，從而引發額外的就醫花費。
第三，因為生活方式受限而導致的額外支出。障礙者基於自身身心狀況，往往在居住、交通等生活方式的選擇上面臨限制，從而被迫接受較為昂貴的生活支出。例如視障者因為有賴於捷運出行而更多的居住於開通捷運的都會區，且靠近捷運站、輪椅使用者需要居住於無障礙設施較好的電梯大樓，而無論是大都會的捷運附近還是無障礙較好的電梯大樓，都意味著較高的房租或房價，換言之，障礙者選擇房價較低的遠離大眾運輸的住宅或者要爬樓梯的舊公寓的權利將會受到限制，從而不得不在居住上花費更高的成本。
第四，人力支持上的額外支出。障礙者除使用輔具外還不免需要人力支援，例如視障者在工作中需要視力協助員的協助、聽障者在參與會議或者其它與聽人交流的場合就會需要手語翻譯或者聽打員、重度肢障者在食衣住行的許多領域常常都需要個人助理的協助。這些人力協助均會產生額外的支出，而且越是發達的社會人力成本往往越高。如果都由障礙者付費，將會構成高額的額外支出。即便某些協助可以由家人提供也會導致家人犧牲工作或者自我發展的時間，使得家庭總收入減少。為此，政府已經開始為障礙者僱傭助理人員提供補助，但範圍與額度仍然有限，障礙者需要自己付費尋求協助依然普遍。
第五，建立並維持非正式的社會支持網絡的成本。上述提到的人力協助是正式、需付費的支持網絡。除此之外，障礙者在與同學、同事、朋友、鄰居等周邊人的互動中難免更多的需要他人的協助。例如視障者在與明眼朋友外出用餐或遊玩時往往就需要對方的引導與報讀。為了鞏固人際互動的成果，維持良好的社會支援系統，就需要給與適時的回饋。由於障礙者在身體上受助的場合較多，就會更有賴於物質方式的感謝或回饋。例如前述視障者如果要持續經營明眼朋友或志工網絡，往往會適時給與必要的感謝或禮物。此類回饋持續發生，就會構成隱形的額外支出。
第六，由於在行動等方面花費額外的時間而導致獲取收入時間的減少。無論有無障礙，一天對於每個人都是24小時。如果障礙者在上下班通行、處理家事、個人行動等方面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便會壓縮到其工作、休息或自我發展的時間與精力，從而構成額外的隱形負擔。
以上是我暫時想到的由障礙本身所導致的顯性或隱性支出。這些額外支出所引發的障礙貧窮可以看作福利或優惠政策的一種依據。這些優待措施似乎在表面上違背形式平等，但可以視為追求實質平等的努力之一。當然這絕不意味著現有的福利措施都是合理的，福利與反歧視等其他追求障礙平權的行動也不衝突。由於支撐福利政策、解決障礙貧窮的資金很可能有賴於政府的財政再分配，或許有人會覺得憤憤不平，質疑自己的稅收為何要用在與己不相干的障礙者身上。一種可能的解釋是每個人都為遭遇障礙繳納了一筆保險費，障礙者的福利或優待是他們所獲得的保險金，其他人應該為沒有遭遇保險事故、獲得保險賠償而感到竊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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