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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真實的距離
文/游高晏
真實，因人而異，因時不同。
一直心性一樣的我，「本來」是真實，在外人的解讀卻不同：可能以為我強大得夠自由自主；可能以為我被厚待而懶散敷衍；又或者我可以神通、可以解語。都是一種他者認定，我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就算「說」了，也不過是撞到牆上的一團棉花，完全無效。
這些年，無論在別人眼中是否努力——也許我們都報喜不報憂——十四年來（從開始用打字溝通）不曾放恣的青春，即使是普通青少年都難以想像的壓抑與克制，我們卻學會只看到自己的不足；只想表現無限的正向，發掘無限的可能。
因為距離，隨年齡近一步拉大，而我可以做的依然囿限在一指神功：以一根手指頭一鍵一鍵，敲心中所思所慮，述平日累積所見所聞。完成一篇押韻的古文，或是幾千字的報告，都只能勻速，甚至減速，累了睏了卡住了，只能以時間代換文字的進程，漸漸靠近結果。
想靠近，距離卻越來越大。我從來沒有，至少，至今仍未有，質的突變。在最溫暖的賞識鼓舞下；在非常鄙夷與冷漠的眼神下；在滴不盡的眼淚、滾不完的長夜中，都無法鼓勵或刺激我僅有的、一點點能力突飛猛進。
我在想，一直在想——是做一個好的身心障礙者，帶給別人希望和正向力量；還是更多一絲絲靠近普通人，至少不那麼要求「表現正常」。（普通人因其在情緒及行為表現上更自由，「正常」的範圍，於我而言如地球之於宇宙。）
我還在想，這麼多人「關心」或「逼問」父母，我未來要做什麼，可以做什麼？卻不太擔心，我現在的每一步，是否踏實，是否開心。
這麼多年，除了學會打字，學會躋身普通學堂，我好像無甚進展。就像有人說我「文筆也不過如此」；「也沒看他拿過什麼文學大獎」……原來，我不僅不是普通人，還要超越普通人。
這麼多年，其實我還是有學到許多其他——除了父母，一切感恩；再多風雨，都會過去；再大的寵辱，都是訓練。（一定有人馬上會說，怎可以不感恩父母？他們與我是生命共同體，不同此列。）有一次，心理師許老師課上問我們，打字以後最大的變化是什麼？我答，情緒控制變「好」。
所有好壞的標準也因人而異，因時而異，如同真實。我只是盡力做到他人眼中的「好」，不想給父母和支持我的人添麻煩，但仍然與大多數人要求的「好」相去甚遠。
某日去了一次馬場，體驗馬術治療。馬兒聰明敏感，有七歲小孩的智商，且性情各異。但因為是馬，人們珍愛牠本來的樣子：看牠們甩尾搖頭、用清澈的眼睛看人；聽牠們打噴嚏、低聲哼哼、踢踢馬蹄；幫牠們刷背清毛，若很舒服就會瞇起眼睛，即使不適也只會咬住韁繩而不叫出聲。（治療師說，這是草食性動物的天性，怕引起肉食動物的注意。）
「馬兒不通人語，這種非語言的溝通，反而成為深層的連結，」治療師說。這裡的馬兒，除了台灣天氣溼熱，馬場不夠寬廣；至少被一群專業有愛心的治療師照顧著；且和他們一起，與各類身心障礙者，產生「深層的連結」。
這是我在短短半天裡，看到的真實，也希望牠們可以和馬場的人們，順利撐過疫情寒冬。
P.S.：這篇打了兩小時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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