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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視障獨木舟
文/陳芸英
圖/張金順提供
一群視障朋友，七月下旬相約去花蓮清水斷崖划獨木舟。任職於淡江大學視障資源中心的張金順（同事都叫他「順子」），全身曬傷回來；儘管如此，談笑間，盡是徜徉在太平洋的事。
這是順子的第二次獨木舟體驗。
上一次的經驗非常刺激，雖然遇到激流、歷經翻船、大浪侵襲、礫石打身……但很過癮，他當時就說，還想再去一次。
順子看不到、不會游泳、遇大浪，難道不會害怕嗎？他說，還沒去之前，光想就怕；幸運的是遇到一群熱心的志工，有他們，什麼都不怕了。
參與活動的起因是聽聞「不老水手」去划了獨木舟。他是黑暗對話的成員，順子心嚮往之，便透過朋友聯絡「蘇帆海洋基金會」的教練團。當他們得知視障者想來，既緊張又興奮，唯一擔心的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帶領視障者，他們事前做好各種模擬及沙盤推演，甚至想矇起眼睛划獨木舟，順子說不用，約時間見面聊聊即可。
聊天中，順子告訴教練團，視障者可以從事的活動很多，跑馬拉松、騎協力車、打盲棒、泳渡日月潭，「只要找到方法，都可以解決。」不過划槳教學時，希望一對一，這當然沒問題；彼此見面談不到五分鐘，總教練就放心了。接著加碼問，「你們想玩三天還是五天？」
第一次一行六人，他們隨著教練團抵達花蓮溪出海口，當初要求一對一教學，實際上，一個視障者有三個志工陪同，同伴笑說，「很高檔喔！」大夥身穿防寒衣和救生背心，頭戴安全帽，手戴手套、腳穿溯溪鞋，整個身體都包了起來。這堂課受颱風影響，先在平緩的海裡暖身。東海沿岸很多石頭，所處位置被大大小小的石頭包圍，小顆的像花生米，中的像拳頭，大的像顆頭，他們泡在海裡，教練要他們用耳朵判別浪花大小；然而，浪時大時小，大浪足以把人淹沒，然而他們怎麼練都聽不出來浪的腳步聲，教練只好說，「海浪要過來囉，倒數計時，五四三二一，」順子孤身站者，數完一後，果真一股浪撲過來，他的腳可踩到地，安心了，但整個過程很刺激，「下面剛好有很多石頭和沙子，下面的小石子不斷跳上來，打在身上很痛，好像『糖炒栗子』……」逗得大家哈哈笑。
獨木舟是兩人座，視障者坐前座，教練坐後座，其他兩位志工在旁待命。獨木舟很輕，一波大浪足以翻船，但下一秒，耳邊傳來天使般的聲音，「我在這裡，不要怕。」由遠而近，直到協助他在海上站穩腳步。
他是「蘇帆海洋基金會」的志工黃禎平，順子口中的「超級暖男」。他曾閉上雙眼，試著感受視障者被全面黑暗籠罩的樣貌，那短暫的時刻他感覺很不容易，更何況一輩子得這樣生活著，「我忍不住想起蕭煌奇唱的〈你是我的眼〉。在海裡，我就是視障者的眼，要帶大家領略新奇的一切，乘著獨木舟划向無盡的海域；我也希望是視障者的救生衣，在危難發生時拉住他們一把。」
「我在這裡，不要怕。」幾乎是志工們的口頭禪。黃禎平告訴視障朋友，「即使海浪把我們沖散，我會把你們找回來……」他希望視障者用觸覺、聽覺、味覺，盡情感受海邊的浪花、海風、礫石……任何能夠碰觸到的一切。
順子提及休息空檔，他們想嘗試衝浪板。衝浪板可趴可坐可躺可站……順子想挑戰站著，但這是比較危險的姿勢，頓時，志工們圍成人牆，護著他，另一群志工則彎腰助推。衝浪板在海上載浮載沈，快倒下了，四面八方伸出十幾隻手抓住他，「那一瞬間，我真的很感動。」
上一次划獨木舟的事，透過口耳相傳，這一次，來了更多人。
七月豔陽下，順子重返舊地。活動進行中，他順利地離開碎浪區，漂浮在太平洋，在志工們的鼓勵下，體驗躺著、趴著，甚至能站在海中，享受海風吹拂，「沒想到，這是一種舒服、輕鬆的感覺。」上岸後，志工擔心他泡在海水太久，眼睛可能不舒服，特地用生理食鹽水沖一下，真的很貼心。
在深不見底的海上，他們練習跳船、翻船、爬上船（翻船復位）、順利的把船划到岸上而沒有落海；但另一次，回來上岸時，他們的獨木舟被大浪打翻，順子在碎石中翻滾，站起來又被大浪捲倒，突然間，有一堆手抓住他，還聽到有人說，「我們在這裡，別怕！」其實，當下順子並不怕。後來想想，是因為有志工在身邊，他才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吧！
參與七月份的還有雙眼全盲一耳失聰的心理諮商師朱芯儀，一向體能不佳，但在一波波海浪襲來的太平洋上，在搖晃不止的獨木舟裡，在伙伴們因暈船而紛紛躺平嘔吐時，她反倒活力十足的揮動船槳，高聲為隊友加油打氣。
她在划完獨木舟後寫道，「有平衡，才有失衡，不平衡讓我沒有任何本錢去主控反抗，只能選擇接納每一次瞬息萬變的當下，當潮退去，隨波逐流，當流轉變，隨遇而安，當浪襲來，順勢而為。在大海的搖籃裡，我終於懂了，原來，人生就是由不斷的無常堆疊而成，不平衡的功課是在教我放下自己，更能交托的隨、順、轉，再一次，我驚喜的把原本壓抑在黑暗中的那部份認回來，以為只是體驗冒險之旅，竟然是深刻的心靈饗宴，獨木舟讓我擁抱了更完完整整的自己。」
問起視障朋友，這次活動最令他們印象深刻的是什麼？沒想到答案一致，都是志工們的熱忱；所以離開前，頻頻道謝；然而，其中一位志工說，「其實你們也幫助我們，我們是彼此合作啦！」
視障者到底幫助了志工什麼？
相信視障者一定給了他們什麼，而答案肯定深植於志工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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