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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照顧二三事——我眼中的看護

文/張郁君

記憶中對於外籍看護的印象大多都只是在公園或街上推著行動不便的老人或陪在旁邊有著外國臉孔卻不是說英文的照顧者,而且年紀大多都滿年輕的,直到認識國瑞之後才從他媽媽的看護開始對外籍看護有更近一步的了解。從我認識他到現在,他媽媽的看護已經歷經三任,剛好都是印尼籍的。

第一個叫瓦蒂,大約30歲左右,是個滿開朗的女生,從他媽媽車禍成了植物人之後就來到他們家,剛來的時候國瑞爸爸還在世。短暫與瓦蒂有過一些互動,但因時間較久遠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我曾經在客廳放過專訪國瑞的影片,內容中出現國瑞爸爸的訪談,瓦蒂當時看到影片,覺得十分驚訝,我大概可以猜想當初他們的互動一定相當好;後來聽國瑞說他爸爸對她超級好,就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也難怪當她看到影片中的張爸爸會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應該是十分思念吧!

第二個叫瑪莉,年紀較大可能在50歲左右,身材比較高壯,我跟她的互動就比較多也很深刻。在我的印象中,瑪莉就像一個慈祥和藹的母親,總是帶著微笑在我需要支持的時候給我很大的安慰。還記得國瑞確診後那段期間,有一次國瑞在房間休息,我在廚房煮晚餐,瑪莉在熱牛奶準備給他媽媽時,她跟我說:「哥哥(看護對國瑞的稱謂)生病,小姐(看護對我的稱謂)很難過喔!哥哥晚上睡覺有哭喔……」我當下眼眶溫熱,眼淚就快掉下來,突然覺得原來看護也像家人一樣,只是她們都默默關心著我們。雖然很難跟她解釋國瑞生的是什麼病,但她卻能夠感同身受,在我每次離開他家前,總是給我一個很安心的微笑,讓我深深感動到現在。有時候因為照顧國瑞的看護假日休假,就由我跟她一起照顧國瑞,有她在的感覺真好,可惜三年期滿而她年紀也大,就回印尼當阿嬤了,剛回去沒多久還透過接替的看護關心我們的近況呢!

第三個叫安娜,比起前面兩個就年輕很多,應該不到30歲。接在瑪莉之後,不同於瑪莉的緩緩動作,安娜有著年輕人明快的步調,雖不是直接照顧國瑞,但因為生活在同個空間,也能感受到國瑞對媽媽的關心,在他媽媽住院時,透過電話讓我轉達請國瑞不要擔心。

這個家的組成很特別,尤其是在國瑞生病之後更加明顯,感覺是由看護主導整個家的運作,因為在這間房子裡,就有兩個看護及兩個病人住在裡面。然而,在其他長期照顧家庭中可能還有其他家人同住,看護比較像是協助家人照顧生病的家人,在這則是看護為主要照顧者。

在國瑞確診半年後,正式請了專屬的看護,一直到現在已經有第三個了,中間還有幾個短期試用的。第一個也是印尼籍,名字叫艾咪,大概30到40歲左右,中文不是很好,但溝通上還算可以接受。因為是同鄉人,所以跟他媽媽的看護可以一起吃飯、聊天,彼此互相幫忙,常常在用餐時聽他們用家鄉話聊天,有時候我也會在旁邊用中文跟她們閒聊幾句。

雖然沒有去過印尼,但從她們的生活習慣、飲食文化、宗教信仰大概有個輪廓。有時候在廚房看到她們準備食物,忍不住會好奇,像是炸黃豆餅,就像是一般的炸物很香,她們曾經跟我分享,吃起來很特別,有點鹹又帶一點黃豆的味道;通常她們就把黃豆餅當主食,再搭配一些小菜,就可以吃上好幾餐。另外還有滷豆干、雞腿或雞肉,聞起來真的很香,跟我們的滷肉很相像。有一次我嚐了一小塊豆干,香是香但辣的感覺實在讓人無法領教,似乎「辣」在她們的飲食文化是必要的存在。我常常下班後到國瑞家,一進門就聞到濃濃的辣椒味,眼淚差一點噴出來,這時就看到看護正在廚房炒辣椒,為了做出屬於印尼式的辣醬。

每天在某幾個固定時間,就會看到她們全身包裹著紗巾,朝向固定的方位膜拜,在那個時刻對她們來說是神聖的,是不能被打擾的,我從她們身上似乎也感覺到一種平靜。也因為如此,間接感受到信仰對她們的重要性,且信仰是她們在外地生活很重要的精神支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信仰的關係,讓她們對照護對象能更多一點慈悲心,畢竟對於不是自己的家人或親友,卻要做到最直接的身體照顧,有時候我都會由衷地佩服她們能夠對被照顧者這樣視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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