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陳威辰在淡江管樂團
文/陳芸英
圖/取自陳威辰臉書
訪談前先驗名正身，他叫陳威辰，時辰的辰，有些報導寫陳威「晨」，那是錯字，包括臉書。
威辰目前就讀淡江大學中文系一年級，用字淺詞跟一般大學生很不同。他介紹家庭時說：「我爸爸是工地的工頭，以一般的『分級標準』算是比較低層的，但我不認同。我覺得那是一個非常偉大的行業，在一起工作的伙伴們像生死兄弟，每個人都拿命相拼，只要有一個人沒配合好，就可能斷送另一個人的命……」這是兒時媽媽帶他到工地現場所留下的記憶。在亂七八糟的現場，他親耳聽到爸爸用豪邁的嗓音大喊「上面的接住，」聽得出那是很厚的板子，萬一接不住肯定有人受傷。爸爸常在工地受傷，最後卻因高血壓過世。那時威辰還是個國中生。
爸爸過世後，媽媽承接爸爸生前所有的工作，包括職位，她也當工頭，是唯一的女性，其實爸爸在時媽媽也跟著做，對工地不算陌生。這份工作收入不穩，卻得付出很大的代價，「建築業很『吃』身體，」還好威辰學過按摩，媽媽下班後會幫忙按摩，有一次一按就是四個鐘頭。他體諒媽媽的辛苦，在外也不敢吃太好，怕養大自己的胃口，「吃飽就好，」家裡三兄弟只有他喜歡吃媽媽做的菜，是個很貼心的孩子。
媽媽是菲律賓人，他在菲律賓出生，那裡的設備落後，早產的他得不到好的醫療照顧，最後導致失明。
也許長輩聽聞盲人可學點音樂吧，叔叔先買一台電子琴送他，後來爸爸又買了一台鋼琴，媽媽則幫他找音樂老師。這老師一開始不知道該如何教盲生，後來研究出一套教學方法，讓他聽鋼琴的88個鍵，記住每個音，再變成兩個、三個、四個……越來越多，直到可拆解六、七個彈在一起的音為止，藉此培養音感；另外老師也教臨場反應，會突然彈一段要他跟著彈，如果老師彈旋律他就要當伴奏，一台琴老師在右半邊他坐左半邊，師生兩常有即興作品。
威辰非常推崇這位老師，說他有耐心，不打不罵不責備，上課時間雖表定一小時，如果沒學好，老師願意額外再花兩小時補課，不加學費，威辰說，「老師是孔子性格的化身吧！」威辰覺得自己非常幸運遇到這位非常會教琴的老師，硬生生的把他這個資質普通的孩子教到對音樂反應非常敏感。
家住台中神岡的他，從幼稚園開始就念附近的台中啟明學校，這所學校陪伴他十五年。
國中時期，由於管樂社缺小號，老師要他遞補空缺，其實他體格瘦小，並不適合，因為小號需要大且穩固的身體，就好比大瓶子可以裝比較多的水，小瓶子只能裝少一點，那個水就是氣，威辰說，「武俠小說不是說內力深厚才能控制得比較精確嗎？道理一樣，氣越多控制得越精確。所以現在進入淡江管樂團，每一次的團練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挫折，到昨天為止。」因為威辰學小號時並沒有系統性的學習，啟明學校教小號的老師只教按鍵和技巧，其餘的靠自己摸索；後來在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一位吹小號的老師，補強威辰的不足，「但仍有些壞習慣改不過來。」
威辰知道淡江的管樂團很有名，這幾年參加全國音樂比賽都拿「特優」，這也是他把淡江放第一志願的原因。不過淡江沒有音樂系，他也說，「很多人覺得淡江的管樂團強得沒有道理。」
進入淡江管樂團的測試分初階和晉升，他在初階出了小差錯但晉升過關了，樂團對於要不要錄取他有一番爭議，威辰說，「我算是有點用『求』的，求樂團的小號首席讓我試試，如果真的沒有辦法，我再出去。」
一年級的新生考上管樂團的只有六個人，威辰是唯一（也是整團）的視障生。他坦承，自己的身份的確對樂團造成困擾。
樂團演奏時大家要看指揮，指揮有「預備拍」和「預預備拍」。倘若是四拍，一、二、三吸氣、四準備、五開始，第三拍就是所謂的「預備拍」，第二拍是「預預備拍」，可是當他聽到吸氣開始算拍子時往往慢了一拍，而吸氣的長度和速度有關，他應該馬上讓自己「加」進去跟團體齊奏，但一開始常常加不進去，所以很挫折；不過只要樂團呼吸的聲音整齊他就聽得出來，這時間需要換算，後來靠默契……聽起來很專業，大概只有樂團的人才懂。不過管樂團之前有視障學長遇到跟他一樣的情形，但「加」進去時常常失敗，另一個失敗的原因是樂團的譜很複雜。
聊到樂譜，威辰語帶感激的說，「社長很好心，會唸樂譜給我聽，我當場打成點字，再背起來。」
由於看不到指揮，與樂團配合除了靠默契就是臨場反應力了。威辰的臨場反應力不錯，「那是小時候學鋼琴時，老師培養出來的。」另外他也靠聽其他聲音瞭解指揮。例如「漸慢」，他只好聽小鼓的聲音，因為小鼓敲的速度一定也變慢，他再算接下來的節奏，再聽他們的呼吸，「總之，我的腦袋很複雜，每次團練結束都很累。」
「一個人在團體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嗎？」他說會，即使偏差只有零點零零零一，都聽得出不整齊，有人犯規。「那麼，首席會盯你嗎？」他說這是兩人不能言說的秘密，「他一定得盯我才行，而我也會拜託他，因為有時我跑音了自己不知道，這是最麻煩的地方。」大一生活對他來說忙碌異常。
至於團員對他的加入是什麼，覺得不方便還是很有挑戰性？威辰說是後者，「我最不方便的時候只有『移動』而已，音樂部分都得自己想辦法。」
威辰在大一新生中小有名氣，因為高三就上過新聞。不過這則報導的重點放在「家貧」，消息一出，許多善心人士捐款給他。但他和媽媽都不贊成，「我們家不富裕，但沒窘迫到需要別人捐款的地步。」所以都將捐款一一退回。
談到未來，威辰雖念中文系，但沒有立志當作家，反而希望靠音樂謀生，例如作曲編曲，他語氣堅定的說，「自我獨立成為家庭支柱，是我從小的心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