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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生活中建造勇氣

文/呂冠霖

從一開始升上大學前的滿腔熱血,一直到我獨自坐在宿舍閱覽室想著茫茫然的未來,很難想像這一切都是「我的大學時代」的一部份。原本我以為升上大學以後,真的就像別人所說——因為人生再也沒有大考的壓力,就能從此邁向自由快樂、任我玩四年的生活。但對於視力極度不便的我,要面對一個全新的環境所需面臨的挑戰卻遠遠超過我這個臭屁孩當初給自己的心理建設。不過幸好因為家人的一通電話,FB朋友來自四面八方的加油打氣讓我留了下來。現在回想起來還真的滿慶幸當初沒有作出可能會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決定,或許我該感謝雖然國三那年我突然看不清楚這個世界,但心中想志為仁師的夢想卻日漸明確。也許我缺少的不僅僅是面對這些挑戰所需培養的能力,還有一股堅持到底、永不放棄的勇氣。

所以在大一上學期時,即便我對於這一個陌生的城市極為的不熟悉;但還是勉強自己跨越心中的高牆,努力在每天的生活作出0.01的小改變。因為我知道這道豎立在我眼前的高牆,絕對不是要阻擋我完成志為仁師的理想;而是它要透過這種方式,考驗我是否夠想要完成它。於是我開始在換新教室時,獨自在腦海反覆練習行走的路線,而且也會試著自己去光顧還沒跟同學去過的餐廳,為的就是要建立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勇氣。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我的收穫還真不錯。曾經我去一家店點一碗小份的牛肉麵,老闆卻送來一份超大Size牛肉,怎麼吃都吃不完的牛肉麵;還有一次我去十元碳烤點了兩支雞翅跟一份豆腐,結果回到宿舍才發現老闆多送給我一份無骨雞排、一根香腸還有一串我不敢吃的雞屁服。這也難怪我升上大學以來胖了十一公斤,只能說要建造生活中的勇氣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就這樣我不再要求自己一定要考好成績,才能不斷的在心中確認我是一個有價值的人。而是在這種放慢腳步,開始慢慢學會用自己步調成長的過程中學會適應了台北的生活,也結束了難熬的大一上生活。

不過正當我開心的在高雄放寒假的時候,卻收到了一份令我頓時在心中翻來覆去的成績單。那時我因為自己無法看成績單,但又想知道成績所以就請姊姊幫我唸過一次成績單上的所有數字。結果我非常訝異的衝到房間,再打電話請同學再幫我線上查尋成績再唸一次給我聽;不過雖是不同的聲音,卻有著一次比一次刺耳的震撼與心理的難關等待我去克服。沒錯,我不但英文因為兩次考試都因為只能靠摸讀點字,不再像高中有老師唸考卷給我聽而寫不完,所以英文這一科被當掉得隔年重修以外,甚至我竟然成為全系倒數第二名。

雖然我早已告訴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得花更久的時間來適應大學的生活。但回想起高中剛看不到時,我都還能在雄中光用聽的考出全班前十名;但這次我卻得收下這難以置信的結果,而且還得從別人口中才能得知連我自己可能都無法面對的成績單。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已經不太敢吃榴槤冰淇淋,別人還在你的拜託下盯著你吃下你根本動也不想動的食物。不過既然我都選擇要先認識自己了,那麼我何必那麼在意呢?我努力的在心中反覆唸著這些話才能讓自己能夠稍微的不要盪到谷底。

直到心情稍微能正常思考一些的時候,我在華文視障電子圖書館看到了一本書《點亮幸福微光》。這本書的作者是我當初剛看不見時,鼓勵著我不要放棄的莊靜潔姊姊寫下的一本書。或許是我們變成視障的過程都是毫無預警;也許是我們四處尋醫的過程都是格外坎坷,所以靜潔姊姊當初鼓勵我的話特別能帶給我力量,而看了這本書,更是讓我突然又更佩服了她一些。我從來沒想到原來一個視障者可以以唸資工系,更沒想到靜潔姊姊竟然還拿到了四次的書卷獎。我想憑藉的決非她絕頂聰明,但我肯定的是因為她看不見所以比別人花了更多的時間,加倍的努力不願被自身的限制所打倒的一顆心是我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深深具備,但此時才驚覺好像還不夠的。

靜潔姊姊為了要唸書本上的文字,她拿著擴視球趴在電腦前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冬天時因為擴視球會因為呼吸起霧的緣故,甚至靜潔姊姊還憋氣努力看書,直到一行字看完才轉頭呼吸繼續看下一行。我想雖然我的視力無法看見書本上的字,我得用聽的才能學習;但靜潔姊姊這種不因為困難而放棄求學的精神又再度的點燃我的勇氣。讀完了整本書以後,我告訴自己:已經花了一個學習讓自己從害怕無助到開始有點勇氣,也讓自己對這座城市從一開始的陌生到慢慢有點熟悉;這些都是我努力的一點小小成果,而下學期我也要努力像靜潔姊姊一樣認真在課業上,而且如果可以我也要拿書卷獎!

或許對於別人來說,從班上倒數第二名到全系書卷獎這段差距,就像是163公分的冠霖想跟姚明長得一樣高,感覺是讓人有點想發笑、覺得不切實際的目標。但不知為何我就是覺得只要努力,就算我無法達到也相去不遠。

於是在開學前我不但開始上網查詢了一些關於大學讀書的方法,來增添自己身上的寶劍;我還在開學前特別選一個我從沒去過的地方來一趟屬於自己的小旅行。那一天,我獨自一個人搭著捷運前往淡水,一路上除了問人確定方向以外,我都是獨自一個人逛著大街。但這次沒有了初次來到台北的膽怯,而是開始享受這種挑戰自己一些從沒作過的事的一種快感。沿途我逛著淡水老街,雖然我看不到攤販在賣什麼,但不知道是因為我看起來還像會吃的小肥仔,還是我長得像小韓星一樣,如果是我一定超遺憾看不到自己。因為每當我經過攤販,叔叔阿姨們都會吆喝著自家的東西,還嚷嚷著,「帥哥,你要不要買一份吃吃看。」所以我不但沒餓著,反而又更有體力完成這趟一個人的旅程。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當我逛完淡水老街以後,我走到了渡船口竟然就興致一來想坐船去八里玩了。那時在船上吹著海風的我突然意識到原來這就是「自由」的感覺,不用去想視力不便什麼都不能做,而是專注在若我想做這件事,我可能會遇到什麼困難,盡心快樂的去面對它,最後完成的那一刻就會有種無比的自由。

那一天我不但在船上體會了自由的感動,更明白原來視障者的手杖代表了一個意義。雖然我們看不見,但只要我們願意走出去,手杖多敲了一下,我們就能多走出一步。而冠霖大學的生活,也在生活中建立勇氣的過程,不斷的一步步地向前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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