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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訓

文/楊昀芝

今天,是這屆慕光職訓班同學結訓典禮的日子。

我特地提早到,想在同學們之前,先進典禮會場。場內因空無一人而格外寧靜,只有我打手杖的聲音在空氣中迴響。我趁此機會走上講臺,望向前方,想像臺下坐滿了來賓,想像我也和同學一起從頒獎者手上領過結訓證書。

不等我排演完,來賓就陸續進來,人聲開始在場內迴盪。我只好走下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典禮開始。

典禮由同學吹奏的薩克斯風樂聲揭開序幕。接著,是一連串精采的節目。有同學表演苦練好幾個月的鋼琴和小提琴,有同學把自己的畫作製作成投影片和大家分享,最後,同學還組成樂團,有人主唱有人伴奏地演出了一首輕鬆的歌曲。坐在臺下,我聽見身邊的人發出對同學們多才多藝的連連讚嘆,心裡真的為他們感到驕傲,最後,代表致詞的同學播放了一段影片。影片中,每個同學都說了結訓感言,還有對老師和同學們的感謝。我被他們事先的用心製作感動了,不由得佩服他們,為自己演出了一場別開生面、又充滿意義的結訓典禮。

我忽然想起,十個月前,同學們剛來報到的那天,在走廊上,老師介紹我們彼此認識。那時的我們都還不知道會成為彼此生命歷程中重要的夥伴。解剖課堂上,你們總是抓著我的手撫摸人體模型,為我複習老師講解過的骨骼與肌肉;按摩教室裡,我們經常揮汗如雨地相互練習,給彼此許多技巧上的建議;我們還一起為按摩考試做最後衝刺,一起南下參加考試,一起拿到技術士的資格。

如今,你們就要各奔東西了。要帶著這十個月以來所學的技術,去做更適合你們的工作。你們的人生,才正要開始。

而我們朝夕相處、相互陪伴的日子的結束,是早就知道的,必然的結局。

典禮結束後,我找到每一個同學,和他們有的擁抱、有的握手道別。然後,我離開熱鬧的人群,走進門口的總務室裡,等待家人來接。

猶記得,去年的典禮結束後,同學們陸續跟著家人離開。沒有家人來接的,也一個個打包好行李走下來。我站在門口,一一和同學揮手道別。當最後一個同學也轉身上車,「碰」一聲用力地關上車門,我的眼淚竟被震得奪眶而出。

我一個人,在大家上車的地方,站了好久好久。一切寂靜得讓我幾乎無法呼吸,只要稍微用力吸氣,我的肺就彷彿要裂開來。所以今年,我必須先走。

以前,我從沒有這麼害怕離別。但你們,對我有特別的意義。你們是我唯一一群,不用說明自己失明的傷痛,就完全可以了解我的感受的朋友。

所以,請讓我先走。讓我先踏出慕光的大門。這一次,我也要和你們,一起結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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