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主辦的盲生資源中心準備很多食物、甜點和飲料,但聖弘說,「我吃得少,但感覺一整天嘴巴都沒有停過,因為一直有人過來聊天,」大部分時間是別人找他聊,他幾乎也沒有動,但旁邊的人一直換。其實聖弘跟國瑞一樣,跟啟明社的淵源很深,雖然只念四年,但一直住在啟明社旁,一住就十幾年,所以跟啟明社的淵源也有十幾年,認識的啟明社也橫跨好幾屆。
二十五週年時,啟明社的活動聖弘算是籌備人員,活動都在掌控之中;這一次他只開兩次會議,感覺是圈外人,就是當客人的角色去參加,但他仍積極參與,因為有一群很久沒見面的朋友要出現了,「我很期待看到他們,而他們就在哪裡。」
現在聖弘住在復興岡,這跟以前住在淡水有很大的不同。住淡水時雖然已經畢業了,但有活在校園中的感覺,記憶是很清楚的,因為那些路就是以前發生某些事情的地方,即便不是每天去想,但一景一木都不斷提醒你;但現在已經離開了,淡江變成單純的一所學校,心裡的距離也拉遠了。
他覺得啟明社對視障學生對大的好處就是提供了人際交流的管道,而且啟明社會不斷的辦活動讓這股交流更頻繁,人與人的關係更密切,視障生自然會去參與,學習的過程中也有很多成長,這是淡江啟明社跟其他大專院校很不一樣的地方,至少在他那個年代是如此。其他學校的畢業生畢業之後不見得有這麼多元的發展,但淡江視障生從事其他行列的還真不少,比起其他學校真的顯得很多元,「我歸納原因就是有啟明社的關係」。
「五年級生」的國瑞在四十年歷史的啟明社算夾在中間一代的,他非常興奮這一天的到來。國瑞畢業後一直在淡江服務,沒有離開,橫跨很多屆的啟明社,老中青三代幾乎都認識,這樣的背景也使他平常成為啟明社的「詢問中心」,例如找不到人時,會打國瑞的電話問,「某某的手機是不是換了?」或者「怎麼都找不到他?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出國了?」
當天由於世代差很遠,所以是一群一群人聊的,不過國瑞最熟、感情最好的是大他兩三屆的那一群啟明社社員,林澤富、羅淑娟、王瑜……「我比較喜歡跟他們混,因為我大一時他們大三或大四,跟他們在一起感覺自己很小,即便畢業二十多年,每次碰到他們,我還是覺得自己是大一的學生。」
有人問國瑞當天有沒有特別讓他開心的,他說,「能見面就很開心了,」畢竟當時是學生時代,他又住在社辦附近,幾乎天天在一起,真的像兄弟姊妹,現在的社會比較少像這樣的朋友了。
當天很多時間在淡江校園散步,邊走邊聊。外面太陽不大,涼涼的,走在校園散步非常舒服。國瑞很開心見到這麼多人,這些社友很多人很久沒見面,過去的見面都在婚禮上,因為啟明社滿多「社對」的;但他們結婚後很少見面,較熟的朋友只能打電話聊天,但在電話上常講得意猶未盡,怎麼聊都嫌不夠。
除了大他三屆左右的學長最熟之外,其次的是小他兩三屆的啟明社社員,就是怡華那一群人。當天他跟怡華一行人逛校園,其中一為社員帶著兩個孩子,一個坐在娃娃車上,另一個陪著走,而怡華身懷六甲,所以他們走得很慢,走在前面的人就回過頭來笑他們,「你們看,那一群老弱婦孺!」聽到這一句,國瑞覺得很熟悉,這就是啟明人的語言。雖然有的人十幾年沒見面,一旦碰面了,馬上回到過去在啟明社的模樣,例如有一段對話是,「你昨天有沒有接到XX的電話?」「誰?」「你的老情人啊?」
他有一個學妹林美惠以前在活動組,在社團就以「愛講話」聞名,現在還是一樣,但可能現在擔任老師,聲音沙啞了,光聽聲音國瑞已經不認得了,但她一開口講話的「語氣」立刻讓國瑞認出她來。林美惠帶著兩個孩子來,兩個小朋友都很害羞,國瑞就糗他們,「你們怎麼不像媽媽那麼愛講話?」林美惠也糗他,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那種感覺回來了,就是互相糗來糗去,完全沒有多年不見的生澀,完全不知道該保持禮貌……她想跟國瑞聊天時,甚至直接把他從一群人中搶過來,直接帶走,一點都不客氣,就跟當年在社團一樣。後來國瑞要回過頭來找原來那一群人時,還要打手機呢。
這一群人中最久的有超過十年沒見面,因為畢業前國瑞還沒有導盲犬,現在他擁有OHARA已經九年了。不過他們對OHARA可不陌生,這幾年透過電視(或雜誌)常看到牠,還有些社員跟孩子說,「我認識他喔,他是爸爸(媽媽)的朋友!」他們的孩子多半睜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模樣,「真的嗎?」所以當天帶來的很多小朋友都會過來看OHARA,以確認自己的爸媽所言不假,當然也感到很新鮮,一直跟著OHARA後面讚美,「牠怎麼這麼乖!」而且國中國一的公民課本也有國瑞和OHARA的故事,有幾個啟明社的朋友目前擔任老師,教的是國文(包括公民與道德),所以這些老師都會跟學生說,「這是老師的朋友喔!」
聖弘也跟一群社員逛校園,淡江校園的確有些變化,但他們的記憶也會有些變化,例如變得比較模糊或者記憶扭曲,所以他常常聽到人家說,「那塊牌子以前是紅色的現在怎麼變成藍色的?」或者,「怎麼冒出這棟建築物啊?」可是那牌子本來就是藍色的,那棟建築物已經蓋了二十多年了,但散步時還常常聽到他們的尖叫聲,「啊?怎麼變這樣了?」「有這建築物嗎?」「有啊,當時你就在這……」之聲不絕於耳。所以在逛校園時很明顯的感覺大家在回憶當中,甚至靠這些糾正搜尋過去的回憶。
活動結束後,國瑞把大他兩三屆那一群帶到家裡坐,其中的林澤富有一個MP3,那是盲用的,最特殊的是可以把它當有聲書聽,但他是明眼人,「但我覺得他已經完完全全融入盲人的世界了。」那一群啟明社的視障同學用的MP3也都是林澤富買的。那是大陸的產品,是他去大陸玩的時候看到的,他就買了十支回來,分送給當時啟明社的盲生,而他自己也留一支用,聽說一支要三千多塊錢呢。
另一個場景也很熱鬧,聖弘趁活動結束後,跟社團一群人去「鮮芋仙」吃冰,其中一位校友叫阿寬,她是攜家帶眷來的,老公和小孩一開始也跟大家在一起吃,大家聊得很開心。他們吃完了,阿寬恐怕他們感到無聊,叫老公帶孩子到外面的街上走走,但過一陣子他們逛回來了,阿寬很訝異,「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你們剛剛逛哪裡?」他們指右邊,阿寬說,「你們現在去逛左邊,順便買一些鐵蛋回來,」她老公繼續把孩子帶出去逛,他們繼續聊天,聊天的過程中,孩子不停的打手機問阿寬,「媽媽,你們聊好了沒有?」
的確,過去啟明社「像一個家」的溫馨讓大家永難忘懷,所以大家很羨慕田哥那一屆幾乎每年定期聚會的情形。因此離開前,很多人建議仿照田哥的模式,不定期開小型聚會,這樣可以聊得比較久一點,而這提議也獲得很多人的贊同。也許,今後每一年每個月,在各角落都有不同形式「啟明人回娘家」的活動在各地舉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