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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 Facebook 推至Plurk 推至twitter 與自己和解
文/陳秉宇
無法脫離身體的障礙，靈魂如禁錮般枷鎖。一次次無意義的笨拙練習，如扯線木偶般，簡單的動作難達所謂的標準，一堆自稱專業的非專業治療師，不斷地叫著我，如法院已宣判死刑，猶入地獄，心靈鎖在了暗無天照的盒子裡。
「拿一個紅色拿給我！不對！重新給我！」老師面無表情地要求，「都已經教了好多次，再拿給我，方塊形狀的紙片！」「他目前進步緩慢，要不要考慮特教，完全跟不上團體，我沒辦法只顧他一位！」……爸媽期待早療可讓我變正常，於是每日每夜不斷重複如輪軸般枯燥制式的課程，但沒意義的教學內容，並不適合我。
終於磨到了幼兒園畢業，本以為在國小會有著不一樣的開始，然而，就像一條繩索祈求被高掛在安全的崖邊，無奈勾著的卻是一根浮木做成的釘子，不須太大力量，徐徐陰風即可吹斷。一群傳統體制教育下的小學生，成績高低決定大家的眼界，教學內容簡易粗淺，比較心態卻勾心難確。「哇！怎麼這麼低分？這已經很簡單了……」嘲笑不屑的眼神，在這群小屁孩臉上，學校建議我轉去唸特教班，媽媽則終日憂愁滿面。愛迪生不是笨蛋，而我也不該被如此對待。好在有位天使抓住了快掉落的繩索，將我拉出已經滿佈瘡痍的窘境，當我轉入新的學校時，一直很閉鎖心靈的我，看到了曙光。
新學校是位於都市中的森林小學，在汙濁空氣塵灰與喧囂喇叭聲中，唯一的淨土，但凡在任何時刻，森林樂園都能消除緊繃的情緒，曾經一度要被淘汰的校園，在孩子的歡笑及師長的努力下，變成搶手的明星天地。在我踏進校園的那一刻起，友善的氣氛感染了我的靈魂，信任、尊重、寬恕取代質疑與看輕。在媽媽與老師不斷地溝通下，有著輸出障礙的我，可由創作取代考試，文采改變直觀印象，不可思議的讚嘆在同學之間。於是每週，老師期待著我一篇篇文章的問世，對於一位剛從地獄逃離的轉學生，讓我有如枯木逢春般地感動。
我期待奇蹟嗎？無藥可醫的身體，常聽過一些神話，像作夢的身歷其境。總想著當我一覺醒來，過去發生總總皆是歷史，口能語，正常的社交活動，但我一開口，我依舊是我。可惜我還未成年，無法買醉來麻痺神經與思緒，也曾經狂吃亂喝，看能否早登極樂，重啟身體，無奈奇蹟沒發生，體型卻如刻度般增長。渴望知心朋友在每個階段有交集，期初期末假期過後，重新開始，看著同學換來換去，感覺正坐在列車上，卻沒有辦法讓任何人留下，到站了，舊去新來失落感循環不止。
誰能解開封閉的心靈？醜小鴨天鵝飛舞，逃避亦或是面對我內心恐懼的歧視耳語？在人群中被排擠之後，只好選擇前者，逃離隱閉。伯樂並非隨處皆有，懷才不遇者眾，鎖住心靈，以醜小鴨避開嘲諷，在無知晦暗飄渺的前路上，無望樣貌捆住了魂魄，灰暗彷彿無處不在。風雨過後，日出幕前，湖面倒影，驚見天鵝之軀，如夢似幻，恍然醒覺，在展翅的一瞬間，飛翔無際天空。
「悟」是將心放進自己生命中，鎖住心靈封閉自我，負面思緒常身處無望之未來，往迷失前行，地獄、天堂、奇蹟、無助皆在一瞬之間。結只能自己解，困難渡化，我心路崎嶇，情緒爆炸非我本意，試想淨化一切，但鏡面中對應著是自己不堪哭泣的神情，期待特質正常，但行為特徵自閉，我困於此，唯有放下執念，縱然旁觀者冷眼，我仍為異數。沉澱本心，解懷映意何生？與自己和解，如暴雨過後，撥雲見日，地上積水倒影呈現的蔚藍美影，像詩畫般的天空，感受著希望，期許亮明的未來。
備註：本文為2023年文薈獎「國中組」第一名作品，由文化部及國立彰化生活美學館提供，並獲主辦單位同意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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